“阿年,那木房子就是你家,我娃哭了,就不陪你过去了,改天你到我家来,我给你煮油茶吃。”
“好!”
赵丰年应了声,向阿娇挥挥手,快步走过去,他急切地想知道,家里除了阿妈,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?
吊脚楼的一楼里亮着灯。
一个体态又高又大的中年妇女穿着粗布衣在砖灶前忙着烧火酿米酒,火光照在她慈祥的脸上。
哚哚哚!
妇女听到有人敲声,以为又是上门买酒的,没有回头放开嗓子喊了声。
“进来!”
赵丰年走进屋里来,看到妇女,已经认不出是自己的阿妈卜秀兰了。
没听到来人说话,卜秀兰转过身来,立即愣住了,张大嘴巴,嘴唇微微颤抖。
“阿,阿年,你退伍回来了?”
卜秀兰激动异常,泪光闪动,走上去抱住赵丰年的两只手臂。
退伍?
赵丰年第一次听到这个词,脑子转不过弯来,傻傻地愣在那儿。
“阿年,参军四年,你连阿妈都不认识了吗?”
卜秀兰摇晃儿子的手臂,责怪道。
赵丰年怔怔地看着阿妈,想叫一声却叫不出口,因为他对眼前这个阿妈已经完全没印象了。
“臭小子,真没良心,阿妈天天都在想你呀!”
卜秀兰打了一下儿子的手臂,抱住他,呜呜地哭出声来
这时,楼上的人听到哭声走下楼梯来,是一个年青漂亮的女人,当她看到赵丰年,开口骂道:“臭流氓,真敢找到卜婶这里来了,你胆子不小呀!”
赵丰年仔细一看,这不是扇了他一耳光,顶了他一膝盖的那美女支书吗?
就这么一会儿,又撞见了,真是有缘呀!
“卜婶,我把菜做好了,上楼吃饭,不要理这个臭流氓。”
“沈支书,他,他是我儿子…”
卜秀兰用不流利的汉话说,沈瑞雪刚到村里来,还不会说她们的厒族话。
村里人自己交谈时都用厒语,一旦偶到从镇上或城里来的外村人都不自觉地说华夏话,养成了一种语言转换习惯。
沈瑞雪瞪大眼睛问道:“卜婶,你没认错吧,这臭流氓是你儿子?”
卜秀兰一愣,沈支书左一个臭流氓,右一个臭流氓的责骂她的儿子,不解地问道:“沈支书,这臭小子对你无礼了?”
“岂止是无礼,今天下午在山下他对我动…”
“天呀!”
卜秀兰想到儿子对沈瑞雪动粗那不堪入目的画面,惊叫一声,说道,“沈支书,你放心,我要他娶了你!”
啊?
什么跟什么?
沈瑞雪蒙圈了,卜婶你听叉了吧,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糟糕!
这时,赵丰年灿然一笑,开口说道:“阿妈,我听你的,这媳妇,我娶了!”
沈瑞雪怒目圆睁,开口骂道:“臭流氓,就你想娶我,别做梦了!”
卜秀兰愕然,张口结舌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
沈瑞雪瞥了赵丰年一眼,看到他一脸的坏笑,气得跑上楼去,她的脸热得利害,真不知道是被这臭流氓气坏了,还是听到他要娶她而感到害臊?
饮水村是深度贫困村,目前还没有村委会,沈瑞雪第一天来到这里,村支书杨国宝就安排她到卜婶家借住。
原因是相比之下卜婶家条件还不错,而且是一个人住。
两前年,卜秀兰把一楼的猪牛圈搬到屋外,办起一个小酒厂,村里的的大小会议都是借用她家这小酒厂开的,这里有平整的水泥地面,涮白灰的墙上方便挂各种会议的横幅。
等沈瑞雪走到楼上,卜秀兰质问儿子:“阿年,你真把人家那个了?”
赵丰年嘴角一扯,像公鸡啄米似的点点头。
“臭小子,你闯大祸了!”
“阿妈,你放心,我能摆平她。”
卜秀兰看儿子脸上坏坏的表情,心里一惊,这小子参军四年回来变坏了,这可怎么办?
她恨铁不成钢,伸手在儿子身上重重地打了一下,说:“先上楼吃饭。”
赵丰年一脸的得意,跟在阿妈的身后上楼,他心里乐滋滋的,美女支书住在他们家,以后有她受的了!
卜秀兰拉儿子进二楼的厨房。
此时,沈瑞雪坐在地火炉旁的矮板凳上,火炉里的柴火烧得正旺,火上支一个三角撑架,撑架上有一口锅,锅里的萝卜炖肉片在汤里滚动着。
卜秀兰见沈瑞雪沉着脸还在生气,走进自己的房间,从里拿出一叠照片和几封信出来。
“沈支书,这是我儿子从部队寄给我的照片和信,你看看吧!”
部队?这臭流氓当过兵?
沈瑞雪瞥了赵丰年一眼,把照片和信接在手里,不动声色地翻动着。
照片里,一个全身武装的特种兵,高大威武,气宇轩昂,容貌竟然跟眼前这个满脸胡渣的家伙有七分相似。
天呀!
怎么可能?这一定是这家伙的孪生兄弟。
“卜婶,你有两个儿子吗?”
卜秀兰摇摇头,说:“不,就他一个。”
沈瑞雪一边看照片,一边再次审视身边的赵丰年。
赵丰年傻傻地站着,他不记得自己曾经给阿妈寄过照片和信了,看到沈瑞雪时不时用向他投来质疑的目光,坐到她身边的小板凳,抢她手里的照片看起来。
一张张军旅照片,让赵丰年的眼前闪过一幕幕兵王特训,丛林作战等画面…
嗡!
一阵头痛,赵丰年眼冒金星,他放下手中的照片,不敢再看一眼。
这时,沈瑞雪看到一封信的落款写着“儿子赵丰年”五个写,才相信眼前这臭流氓真是卜婶的儿子。
“好了,都别看了,吃饭吧!”
卜秀兰把照片和信都收走,坐下来一起吃饭。
沈瑞雪和赵丰年低头吃饭,两人嘴里嚼着饭,心里想着事。
赵丰年想不到自己会是个特种兵,还是特别牛的那一种。
他失联了,部队怎么不派人去找他呢?难道他们都以为他死了吗?
是执行什么任务呢?怎么会掉到非洲热带丛林的沙河里呢?
想着想着,赵丰年的头疼痛欲裂,不得不停止,搅动筷子认真吃饭。
沈瑞雪怎么也想不通,跟前这家伙会是一个特种兵,这个流氓痞子身上哪有一点军人的威严气质,难道他被子弹打伤,脑子坏掉了?
这个极有可能。
“阿年,沈支书睡了你的房间,你今晚就睡杂货房吧,我去帮你收拾一下。”卜秀兰吃完饭,放下碗筷说。
“阿妈,不用了,我答应娶她了,你就让我们睡一个房间吧!”
噗!
沈瑞雪当即喷饭,把嘴里的饭粒全喷到赵丰年的脸上,开口骂道:“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臭流氓!”
卜秀兰摇头一笑,真不知道是该责骂儿子,还是袒护他。
其实,她心里还真希望有沈瑞雪这样一个漂亮的儿媳妇,她精明能干,做事干净利索,是一个肯为村民办实事的驻村第一支书。
卜秀兰起身去帮儿子收拾房间,能不能把沈支书留下来当儿媳妇,就看儿子自己的造化了。
吃完饭,沈瑞雪动手收拾碗筷,赵丰年跟她抢面前的一个空碗,沈瑞雪把一个拳头扬到他的面前。
“再敢跟我胡闹,我一拳废了你这个兵王!”
沈瑞雪故意把“兵王”两个字说得很重,语气中有浓浓的轻蔑之意。
赵丰年苦笑一下,松手让她把碗收了,这个美女支书说到做到,他白天已经领教过了,而且吃了大亏。
沈瑞雪洗碗,赵丰年下楼找地方解手,他看到楼下有一间用红砖砌成的浴室,走了进去。
浴室的地面用瓷砖铺就,干净整洁,里面放着一个大的木浴桶,桶里装满了热水,上面漂着数片净身用的树叶。
其实,赵丰年已经忘记了,这是他们厒族最著名的厒浴,集净身与保健于一桶热水之中。
赵丰年走了一天山路,身上黏糊糊的,看到这一桶的洗澡水,好像特意为他准备的,一阵欢喜,迫不及待地除去衣服泡进去。
楼上,卜秀兰对把厨房收拾干净的沈瑞雪说:“沈支书,我今天烧酒,为你准备了一大浴桶的热水,你累了一天,下去泡个澡吧!”
沈瑞雪正有此意,应声道:“好的!”
说着,沈瑞雪走向自己睡的房间拿了件干净的睡衣下楼。
这时,赵丰年泡在木桶里,舒爽异常,水是热的,树叶有薄荷的冰凉。
为了给自己更加通透的清爽,赵丰年把头泡进水里。
突然,眼睛进水,视觉变异。
赵丰年瞬间置身于一年前的沙河里,水面炮火连天,水里浑浊不清,暗流涌动,他挥动长臂把一个个与他同时被炮弹击落水里的女特别兵推向岸边,自己却累得筋疲力尽,当他憋得快断气时,猛然把头浮出水面。
耳边的枪炮声戛然而止,眼前的风景截然不同。
沈瑞雪脱掉身上最后的一小件,随手扔到旁边的水盆里。
赵丰年惊呆了,愣愣地看着沈瑞雪,36D,秀发高盘,细腰盈动,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,洁白光润如同温玉凝脂。
蓦然,沈瑞雪看到木浴桶里的赵丰年,她也是惊呆了,脑子瞬间短路,一动不动。
赵丰年看到沈瑞雪一副手足无措,楚楚可怜的傻样,更是大乎过瘾!
“臭流氓!”
沈瑞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尖叫一声,想找东西遮羞,一时手忙脚乱,却是遮了这边又漏那边。
情急之下,沈瑞雪索性跳进木浴桶,迅速蹲进水里。
四目相对。
赵丰年一脸窘态,沈瑞雪红晕浮面,目露凶光,膝盖屈起,猛然踹向赵丰年的两腿之间。
赵丰年大惊失色,双手一撑木桶从水里跃起。
哗!
水花四溅,沈瑞雪一脸的水,赵丰年双脚落地,迅速抓起衣服,夺门仓皇而逃。
“赵丰年,你这个臭流氓,我要杀了你!”
沈瑞雪在水里抓狂,自己守身如玉二十几年,今天却被人看了个精光,又羞又恼,急得直想哭。
赵丰年穿好衣服,站在门外一条腿上下晃动着,嘚瑟得不行。
完美,简直太完美了!
想着刚才那勾魂摄魄的一幕,赵丰年馋得直咽口水,如果能娶到身材这么好的女人做媳妇,就爽翻了。
这时,从浴室里时不时传来沈瑞雪臭骂赵丰的的声音。
二十分钟后。
沈瑞雪穿一件宽松的薄款睡衣,披一头湿漉漉的秀发从浴室里出来。
长发如墨,颈脖似雪。
赵丰年却不敢再看一眼,躲得远远的,生怕沈瑞雪一腿飞过来。
哚哚!
这时,有人在门外敲了两下喊道:“沈支书,在家吗?”
沈瑞雪一听有人找她,停住上楼的脚步,白了站到灶边的赵丰年一眼。
“谁呀?”
沈瑞雪应了一声。
“是我,代荣光。”
代荣光说着,推门进来,看到穿一身性感睡衣的沈瑞雪,一双小眼睛里迸射出贪婪的精光。
这村里,没一个好男人!
沈瑞雪心里骂着,不耐烦地问道:“代老板,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
“沈支书,我是来请您到我家去吃晚饭的,杨支书赵文书他们都在。”
没等沈瑞雪回应,赵丰年迎上去问道:“你是谁呀?”
代荣光身材高大,穿一件白色的背心,全身都是肉,是个两百多斤的胖子。
“哟,阿年,你小子回来了?”
“你是谁?”赵丰年又问。
“我是你代爷呀!”
你大爷?
赵丰年听到这话就来气,这死胖子比他大不了几岁,竟然自称大爷,太欺负人了吧!
代荣光不再理赵丰年,走向沈瑞雪。
“沈支书,你跟我走吧!”
“我们已经吃晚饭了,你请回吧!”
代荣光见沈支书不给面子,拉下脸说:“沈支书,您就别客气了,走吧!”
说着,代荣光抓住沈瑞雪的一只手腕。
沈瑞雪知道代荣光是不好惹的主,因为他是村里的土财主,桥头的小商店就是他家开的,他家的房子是全村唯一的一楼砖房子,她刚来饮水村时到他店里去买过牙膏和洗衣粉。
前几天,老村长杨青松因为干涉他在小商店开赌场,被他暗地里找人暴打一顿,所以辞职不干了。
更可恨的是,代荣光现在要当村长,拉拢村支书和文书替他说好话,今晚请大家到他家去吃饭,肯定也是为了这事。
“沈支书,我把饭菜都摆桌上了,你就过去喝一杯酒吧!”
“对不起,我不会喝酒。”
沈瑞雪想甩掉代荣光的手,发现他的大手像一把大铁钳,挣脱不了。
赵丰年看在眼里,想出手相救又怕打不过眼前的胖子。
代荣光没他高,但绝对比他重!
这时,他眼前闪过自己给阿妈寄的军旅照片,又想到刚才泡在浴桶里奋不顾身水中救女兵的情景,心里叫道——
卧槽!
老子是特种兵,谁怕谁呀?
再不出手相救,又要被美女支书骂他不是男人了。
***的,豁出去了,大不了被这个死胖子凑一顿。
想到这里,赵丰年上前一步抓住代荣光的手腕。
“放开沈支书的手。”
沈瑞雪抬头看向赵丰年,这怂货想干嘛,转性了,想学人家英雄救美?
代荣光的手被赵丰年捏得生疼,骂道:“你小子没大没小,滚一边去!”
“这是我家,应该滚的人是你!”
赵丰年也毫不客气,他虽然失忆了,但手上的力气还在,加大力度迫使代荣光松开沈瑞雪的手。
果然,代荣光受不了疼痛,松开了沈瑞雪的手腕。
沈瑞雪如释重负,呼出一口气。
这时,代荣光把矛头指向赵丰年。
代荣光有两百斤,在这饮水村何时受过这种鸟气,自己请美女支书吃饭没请到,反被这小子把手捏痛,老羞成怒,后退一步抓起靠放在墙边的一根扁担猛然向赵丰年挥过来。
赵丰年眼疾手快,左手抓住代荣光挥过来的扁担,右脚照着他的肚子踹出一脚。
噔噔噔!
代荣光笨重的身体后退了几步,然后一屁股坐到水泥地上。
“草***!”
代荣光怒骂了一句,又随手抓起一个矮板凳站起来向赵丰年头猛砸过去。
赵丰年把沈瑞雪护在身后,一下子接住代荣光扔过来的板凳,上前几大步照着他的脸扇出一巴掌。
啪!
代荣光脸上挨了一耳光,身体像个矮陀螺在原地转了一圈,然后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。
赵丰年扬起手上的板凳,对代荣光怒吼道:“还不快滚!”
代荣光脸色煞白,灰溜溜地站起来跑出门外。
卧槽!老子果然是特种兵,出手就是与众不同,帅呆了吧!
赵丰年欣喜若狂,向沈瑞雪扬起脸,一副骄傲的样子。
这时,卜秀兰才听到楼下有响声,跑下来问道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“没什么。”
赵丰年答了一声,举步上楼。
沈瑞雪娥眉一挑,这臭流氓发起狠来还挺像个特种兵的,代老板多次上门骚扰,她早就想揍他一顿了,但自己是驻村支书,力气又没他的大,所以隐忍着,这下,赵丰年总算替她出了一口恶气,于是向他背影投去一瞥感激的目光。
但,她一想到自己的清白之身被这家伙看了个精光,目光又变得凶狠起来。
都是一丘之貉,何必心存感激呢?
三人回到楼上厨房,沈瑞雪说:“卜婶,明天村两委要在楼下开个选举会议,您有空帮忙做一桌的会议工作餐吗?”
“沈支书,明天我不烧酒,有空。”
“那好,还是按原来的伙食标准,每人十元,酒水另外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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